深水中

就叫我「深水中」吧……
因為更多時間用來看他人的創作以及寫自己的作品,所以不一定能對每則留言都回覆,還請各位多多見諒!

【魔道祖师衍生】七宝楼台-琉璃10.5-2(完)

*本篇有私设,有自创角色,不喜勿入。在我这里,凡创出来的角色必有其原因(咳)

*本篇是说蓝思追与蓝景仪领了任务出门后的琐事,时间点是在琉璃篇的10-2中间。

前篇按这里。

 

【魔道祖师衍生】七宝楼台-琉璃10.5-2(完)

矮篷船缓缓停下前行的速度,泊在河面中央,顺着水流渐往岸边靠去。正当深冬时分,虽未降雪,岸边植株早已枯黄或悉数无叶,微弱寒风拂过,却是冷冷清清的一股干净况味。

时辰约莫未申之交,操桨的两名欧阳家修士坐在船尾,欧阳子真早就拿了小食送去,虽然他是少主,但出门在外有赖两名客卿相护,且这两人年岁也较大,这点待人的分寸他也知晓。

篷屋内,欧阳子真拿出藏在箱底的一只酒瓶,努了努嘴,说道:“景仪思追,来,这可是我偷偷藏的好酒,千万不要客气!”

蓝思追为难地笑了笑,伸手接过斟满的小盏,歉然道:“我喝吧,总不能蓝家的两名修士都沾了酒。”

蓝景仪知道自个喝不得酒。这两年外出夜猎次数较多,不同家族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免不了推杯换盏联络情感,而蓝家纵有家训,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沾了一点,然后……总之他怵得很,只得摇头婉拒。

欧阳子真叹口气,仿佛埋怨道:“景仪你是不是酒品很差啊,会骂人打人吗?浑没有姑苏蓝氏的雅正?”

“你想想魏前辈示范的抹额使用法。”蓝景仪抽了抽眉,提示道。

“哎唷那不是含光君做的吗……啊?啊!所以那是?”欧阳子真一愣,觑了小口抿酒的蓝思追一眼,见后者神色淡然,赶忙闭上嘴,也不再劝酒了。

篷屋内漾着淡淡酒气,蓝景仪吸了吸鼻子,只得避到屋外,但没多久,在屋内默不吭声吃饼吃得正欢的欧阳小师妹也窜出来,仰头看着他。

蓝景仪瞧见小女娃嘴角边沾了饼屑,忍住笑意,轻声道:“师妹,赶紧擦擦嘴。”并在自个的下颔画了一圈。

“喔。”小女娃很随意地抬起手,就着袖口皮料抹嘴。

这般豪迈行止看得蓝景仪浓眉跳动几下,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而欧阳小师妹抹完嘴,另手还掸尘般拍了拍那皮料上的饼屑,接着抬头朝蓝景仪一笑:“擦好了。”

好吧,看在小姑娘天真烂漫,又不是蓝家的孩子,忍了吧……蓝景仪默默想着,点头算是回应。

“师兄在看什么呀?”

“看天色,现下是冬天,天暗得快,还是得赶快上岸入城才好。”

“喔。师兄要跟阿兄一起去夜猎吗?”

蓝景仪摇头,语气跟着放慢:“不是去夜猎,你兄长要去收药材,而我和师弟要去办长辈交付的事。”

小师妹歪头打量蓝景仪片刻,神情像是有些可惜。

“阿兄喜欢跟师兄们去夜猎,他说了去夜猎的事情给我们听,他很高兴呢!不过阿兄去夜猎,就不能在家里陪我们玩啦!师兄,夜猎就是去抓凶尸跟妖怪吗?凶尸很可怕吗?我也想去,阿兄说不行……”

蓝景仪正想回答,却觉靠近己身的船舷外侧似乎震了下。他警觉地望去,便见一颗带着水气的头颅缓慢浮上。黑发湿淋淋的披着,俊雅面庞满布死气,肤色灰败并攀满蓝色经络,衬着浊黄天光显得更暗,唯独那双眼像是闪过光芒般乍亮又暗。

小师妹看得张大嘴,目瞪口呆,虽没尖叫出声,却是一手揪住蓝景仪的袖子并捏得死紧。

“……景仪公子,七岁不同席。”

“啊?”蓝景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没啥好气地道:“前辈,这位师妹年纪尚幼,我看着她,以免她贪玩摔进河里,可不是那什么……”

一路尾随在蓝思追蓝景仪身后的温宁看了小脸吓得发白的欧阳小姑娘一眼,矮了矮身子遮住大半张脸,又望向蓝景仪,柔软却无甚起伏的声警告道:“太安静了,你们千万小心。”

蓝景仪敛正神色,见温宁似是潜回水中,便打算回篷屋提说此事,这石材发现小女娃还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圆脸白白的,显是让温宁吓得不轻。他想了想,不急着抽回衣袖,而是蹲下来,轻拍小女娃的肩,好声好气地道:“没事了,他不是坏人。”

“他、他的脸跟眼睛看起来好奇怪……有点可怕……”小女娃打了个嗝,发白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一些红晕,眼神怯怯地看着蓝景仪。许是有人搭理她,畏惧消散许多,她便松开揪住蓝景仪衣袖的手,改为双手捏着袄甲两侧的下摆。

蓝景仪思考片刻,又道:“你阿兄有无说过,他在夜猎时遇见一个叫做‘夷陵老祖’的人?”

“有!阿兄说他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然后很会捉弄人……然后很厉害,跟一个‘闲收’打跑了好多凶尸……”

“噗。”蓝景仪一下没憋住,轻笑出声又轻咳几下,这才道:“是‘仙首’。你阿兄说的仙首就是我蓝家前辈含光君。那么,有没有说过这夷陵老祖有个很强的属下啊?”

“啊!是鬼将军吗?阿兄说鬼将军可厉害了,他没看过那么会打的凶尸!他说鬼将军的眼睛是这样——”小女娃的双手扯着眼角往上吊,眼型顿时扯得狭长起来。

“刚才那位就是鬼将军,你觉得很可怕吗?”

小女娃愣住,红红的嘴又张圆,呆了几息才道:“阿兄说的鬼将军不是长那样的……”接着眼神嫌弃地看向蓝景仪,嘟起嘴自语:“鬼将军又高又壮,眼睛长长的,而且只有眼白,指甲也长长的,头发跟钢针一样刺刺的。这是阿兄跟我说的,师兄不要看我年纪小就糊弄我,我很聪明的!”

……子真你在家里是怎么哄弟弟妹妹的啊!蓝景仪嘴角抽了下,叹口气后站起身,嘴角已经弯起来。

“好,既然这样,刚才那凶尸没有子真跟你说的鬼将军可怕,而且他是帮我跟另一个师兄的忙,可能出来的动静小了些,吓着你了,但他不是坏人,你切莫害怕。”

“喔。”欧阳小师妹仰头看着站起来的蓝景仪,不知怎地又伸手捉住那白白的衣袖尾。

这是不怕了还是依然很怕啊?蓝景仪默然,正要扬声喊人,忽地船身用力晃动几下,船底像是撞到某种坚硬物体就要搁浅,却是底部不平而渐趋倾斜。

小女娃站不稳,脚一滑就要往前奔跌摔出船外,蓝景仪见状伸臂一捞,另手召出长剑,足尖点剑立时上浮。同时蓝思追与欧阳子真也奔出篷屋,那两名欧阳家的客卿也早已御剑浮空。

寒冷空气宛若凝结,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浊浊的橘黄夕芒斜映在波纹四起的河面上。不闻昏鸦鸟鸣惊起,冷风亦未大作,确如温宁所说:太安静了!

“思追,方才温宁前辈警告这河段过于平静,恐有问题,当心些!”蓝景仪扬声大喊。

欧阳子真却是瞪大眼,哑然无语,只能瞧瞧蓝景仪,又瞧瞧被当成包袱般捞抱在侧的自家妹子。所谓事急从权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但那是自家妹子啊,不是什么猫啊狗啊铺盖啊!

方才欧阳小师妹差点摔倒之刻,只觉一股大力卷上她的腰,接着以她的腰部为捞抱中心,她的脸部朝下,眼儿只能盯着下方的篷船以及河面,双腿也只能垂下——当然,她初始蹬了两下,但察觉整个视野都歪斜起来,好像还飞起来了,顿时头晕得很,连抗议抱怨的话声都发不出来,倒是胸口涌起一股酸闷感。

“阿妹,你没事吧?”欧阳子真总算憋出话来,看见妹妹像条死狗一样垂着头,乌溜溜的发辫也垂下,随着御剑飘浮的动作而晃呀晃的,他的心也七上八下。

蓝思追赶忙道:“景仪,你这样抱她会弄伤她的,师妹年纪还小!”

蓝景仪侧首正要说话,忽觉头颅被用力一扯似的,系在额间的织锦云纹抹额似是被谁捉住尾端还扯动不休,力道之大像是与他有仇,他皱紧眉头用力偏头想把抹额尾端甩开对方箝制,然却未果。

奋力要直起脖子的欧阳小师妹划着未受箝制的手臂,正好摸到飘过来的抹额尾端,头昏眼花的她随手一扯,却觉找到一个支力点似的,赶忙用力扯,好像多扯几下她就能直起脖子看向兄长。

于是两边都在施力扯动,蓝景仪正要开口制止,忽地头颅感受到的重力伴随额间的摩挲感消失了,被他捞着的小女娃也发出声音了。

“阿兄,我的头好晕!”

直起脖子并用力眨了眨眼的欧阳小姑娘泪眼汪汪地大叫,却见不远的空中是一脸见鬼般脸色又白又青的兄长瞪着她;旁边那好看的师兄也微微张嘴像是很惊讶。

怎么了?

“阿妹啊我的祖宗姑奶奶你你你你——”欧阳子真叫出声,话却说不完整。

蓝景仪后知后觉地发现哪里不对,他低头瞄了左臂夹抱的小姑娘发顶一眼,视线移到她一手捉紧紧的、长长的一条白色锦带……

“砰!砰砰砰砰!”

河面忽地连番炸起水花,矮篷船一下左倾一下右倾,眼看就要被河浪推向岸边搁浅甚至撞散,但又顽强地坚持着不覆没。

御剑浮空的众人让这般变故引去注意力,在益发昏暗的天色中,仍可清楚瞧见河底有一团约四艘矮篷船大小的黑影不时变化形状,而另外一道暗色人影仿佛正与之纠缠,并将那团巨大黑影引离矮篷船所在。

蓝思追看得心紧,抿了抿唇,忽地道:“景仪,我去帮手!”话声未落,剑芒璀璨掠过,并伴随几道又利又快的剑指灵锋炸入河中,再次激起偌大的水花。

不过数息,温宁、巨大黑影与蓝思追的身影便离得甚远,可见那河中妖物速度不慢。

蓝景仪看得心热,也想跟上去助阵。身为修士,见妖邪而不斩实有愧己。但手臂里微微扭动的人体让他想起自己还夹抱着一个小女孩,登时为难起来。

一名欧阳家客卿冒险下降,落在矮篷船的甲板上,虽然篷屋内一些杂什甩了出来,但船只大致上完好。另一名客卿也落在船上,走了一圈四处检视,确定紧要之处并未毁去,这才扬声向欧阳子真回报。

几人纷纷落在没有被那妖邪异影撞散的矮篷船上,蓝景仪赶忙将小女娃放落地,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被小姑娘紧紧捏在手心里的抹额,接着望向惊魂未定的欧阳子真。

欧阳子真赶忙奔到妹妹身旁,温声和气地问道:“阿妹,有没吓着?头还晕吗?”

“我……阿兄……恶……”踩在甲板上仍觉得摇来晃去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胸口的酸闷,张嘴就吐了。

蓝景仪向来爽朗俊雅的脸庞扭曲了下,他的抹额……啊!

“没事没事,吐出来就没事了,还有哪里不舒服,身子痛不痛?”

深吸口气,蓝景仪脸色登时憋得有些难看,毕竟吸到酸臭之气不是很好受,他沉声道:“子真,我得去帮思追,你和令妹要小心,请两位前辈多加注意四周,就怕还有什么隐藏的妖物并未现身!”

“好、好!你们千万小心!”欧阳子真抬头殷切道,又将心神放回吐完后开始抽噎哭起来的妹妹身上。

还想说些什么的蓝景仪又看了自己的抹额一眼,如今它已不再洁净了……嘴角抽了下,他召剑御空,迅速追往蓝思追离去的方向。

欧阳子真这才抬头望去,千般难万般怨诸般无奈,最后化作一句:“阿绢!你才八岁啊!”

“呜呜,阿兄我吐了,好臭喔!”

 

蓝景仪很是讶异温宁将那团黑影引得这么远,约莫是乘船一个时辰左右的河段。如今想来确实蹊跷,再怎么孤冷寂清,再如何隆重寒冬,只要河道未封,几个时辰下来总该遇上一两艘顺流或逆流的船只,但今日行来却未有所见,他们还傻呼呼的不以为意。

果然还是经验太少啊!蓝景仪摇摇头,暗自斥了自己几句。

剑气破空声益发清晰,肉眼也可见浅浅冰蓝的剑芒飞射入水,蓝景仪正待驱剑向前援手,态势却是一顿,神情正经凝肃起来,双眼灼灼地盯着不远处御剑凌空的蓝思追。

此次出行不是为了夜猎,蓝思追并未携琴,如今又御剑,少了趁手的兵器,只能将灵力化剑气,并剑指发招。如今那张温柔儒雅的面庞充满冷然肃杀之意,眼神凝绝,双手如拨弦奏琴,剑指尖端的冷蓝光芒流转不息,竟是一息之间透出五六道剑芒,宛如朵朵寒梅瓣瓣散落,却是又狠又准的直往河面刺炸。

蓝景仪看得屏息之因在于蓝思追灵力的流转速度,以及隐约成型的灵气剑阵。这座如凌空绽花的剑阵他从未看过,但他知晓思追素来勤劳用功,许是在藏书阁翻出了什么秘笈也未可知,况且思追在修练上不曾懈怠,天赋又好,再加上有含光君指点,这般年纪就练出剑阵也不奇怪。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一无所知啊?看思追发招的样子,可见练了一段时间,或许早就实战过了……

蓝景仪心里有点泛酸,脑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有点嫉妒,毕竟两人感情深厚,他的年纪还长上思追些许,可是在修练上似乎就是差了一点……

大概是自己比较常偷懒?蓝景仪暗暗检讨一番,看着蓝思追与身在河里的温宁合力围剿妖物,又觉得自己的兄弟这么厉害,忍不住开心起来,续又想着之后就问思追如何练出那剑阵的……

“我来搭把手!”

眼见又狂又猛的剑气伴随大喊声袭来,蓝思追分神看了左方,便见跃跃欲试的蓝景仪御剑往另一侧包围,连忙大喊:“小心!温宁前辈在河中,别误伤了!”

“放心!”大喊声掩没在炸起的水花之中。

蓝思追轻轻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手上发招慢了几息,继而坚定起来,又是快狠准的剑气连发。

有了剑气势大力沉的蓝景仪加入,这场围剿不过两刻钟就结束了。

温宁从河底拖出一个浑身泥泞、蓬头垢发又湿黏黏的人,若非温宁再三确定这是一个“人”,蓝思追与蓝景仪都要认为这是一个“长得像人”的妖物。

“这家伙一直藏在河底?功境这么深厚吗?”蓝景仪皱眉疑惑。

蓝思追不时分神瞥向蓝景仪光洁的额头,几次想问,最后只是叹口气。这时他看了温宁一眼,温宁便道:“我卸了此人的四肢关节,他暂时不能作怪了。此人功法特异,又似能操控妖邪之物……”

温宁神情稍变,旋即道:“河底之物也非妖邪,倒像是异化失败的凶尸……”

蓝景仪与蓝思追同时吸口气。

温宁所说的“凶尸”就是死人,那么一大团黑影,该是多少尸体纠缠在一起?此人掘了多少墓,又或是……杀了多少人?

“嗤!”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啧声,湿漉漉的长发夹杂泥水枯枝败叶并覆住他的脸;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露出的肢体已看不出原有肤色,却似有泥土干涸如鳞片般层层包裹,即使沾染河水仍是皲裂开来,只见褐色不知是皮是肉的道道伤疤遍布。

温宁力大无比,狠性一发往往手撕来敌,今刻能控制力道只将此人的关节“卸下”已是不易。

“嗤什么嗤!说!你干了什么!这河道无船只往来,该不会跟你有关吧?”蓝景仪走上前去,用力一脚踹向泥般躺在地上的人,大声喝斥道。

那人掩于发下的眼迅速瞄过立于周围的三人,咂了咂嘴,声音干哑地道:“姑苏蓝氏的小修士带着家仆跟一具凶尸到云梦来夜猎,呵呵,能控凶尸这是好大的本领啊……这时节……”

“说谁是家仆呢!”蓝景仪大怒,又踹了语气不阴不阳的那人一脚。

温宁与蓝思追皆瞥向蓝景仪光滑的额头,前者更是盯了半晌,接着看向侄儿。蓝思追耸了耸肩,无声地说了句“意外被人扯掉了”,继而叔侄俩又看回被踹了好几脚的人。

在蓝景仪暴力狠踹以及蓝思追的几番讯问之下,这在河底作妖的人最终屈服于温宁凶威之下,吐露出些许实情。

年初的夷陵老祖复归于世、乱葬岗上第二次围剿闹得修界风云四起,便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仿佛找到一条新路子,胆子也大了,翻起陈烂旧事,也想着炼走尸控凶尸来逞逞威风——搞砸了就往夷陵老祖头上推,说自己就是隐藏许久忍辱负重的徒子徒孙,如今祖师爷回归,怎能不帮着捣乱修界呢?

想着杀人夺宝谋好处是真,有个好藉口作为掩护甚至恐吓的旗子更是好上加好,却让一旁的蓝思追听得怒上眉峰,向来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上前踹了这癞皮几脚,还“不小心”将此人的右脚踝骨踩碎了,换来一声嘶哑恐怖的惨叫声。

这条河虽非要道,时逢年节也该是热闹不已,却在一个多月前陆续发生运货载人的船只凭空消失的怪事。由于并非每艘船只都遇到这般事,是以还有些赶路的货船冒险入河,而此人原本抱持做“长期生意”的打算,胃口却很快就养大了,于是对往来船只皆出手,惊动了河道附近的几个小修真家族。

此人也算乖觉,按兵不动,而那些小家族的修士本就实力平平,面对一个练邪功又刻意隐藏的魔修,自然看不出端倪,只能将异常情况上报给更大的修真世家,而这不过是十数日之前的事情。

蓝景仪与蓝思追面面相觑。虽然稍有距离,但这条河道出了大妖祟,算是归欧阳家管的吧?但看欧阳子真的模样却似浑然不觉……

两人又想起大多数修真世家对于“小妖小祟”鲜少搭理的常态,莫怪乎含光君得了“逢乱必出”的美名,让他老人家知晓有妖祟,哪管是大是小,都要探上一探、理上一理的。

“自己找死就去死,拖魏前辈下水算什么!就你这样也能做前辈的徒子徒孙?呸!”蓝景仪啐了一声,自乾坤袋中掏出缚灵绳,又招呼蓝思追来帮忙,将这杀人掘尸练邪功的魔修捆得结实。

“呵、呵呵……狗屁夷陵老祖!魔道众修都说他被姑苏蓝家挟持了,看你们貌似光风霁月,还不是干偷鸡摸狗的事!夷陵老祖一身魔功足可叱吒修界,你们不就是看他如今肉躯修为低而压制他,挖掏出那些功法吗?都能整出一具凶尸做随扈了,蓝家还真是野心昭昭啊!”

“去你大爷!”蓝景仪怒气勃发,往前用力一踢那人说得兴高采烈而举起乱挥的右手,将之踢得骨折垂下之余,又好似踢飞了一件闪动光泽的东西,笔直地落入缓缓流动的河水中。

“啊!啊!我的、我的宝贝!”

“宝你个头!破烂铁片也做宝贝,怎么,想用铁片尖锐处割断缚灵绳吗?门都没有!”蓝景仪厉声喝斥,又拿出一条缚灵绳将此人捆得更紧,那乱挥的右手也被绑住了。

“那是阴虎符!啊!那是夷陵老祖呼风唤雨的宝贝啊!”

三人俱是一愣,一息后蓝景仪仿佛烟火狂炸般大怒道:“你疯魔了吧!阴虎符早就毁去了,就是夷陵老祖亲手熔毁的!你从哪座深山老林窜出来的,在讲哪年的老皇历啊?闭嘴吧!”

蓝思追剑指一挥,割下这人的衣物一角,也顾不得暴露自己有意隐藏的实力,操纵灵力“拎”起这块破布,像是击出石块般堵住此人的嘴。

粗鲁!粗俗!暴戾!这两个少年真的是姑苏蓝家的修士吗?被堵住嘴的魔修呜个几声,身上的伤口剧痛不已,又兼口鼻内满是混浊臭气,很快就晕厥过去了。

立于一旁的温宁若有所思,他回身望向河面,似是皱起眉眯起眼,好半晌才恢复无波的神情。

“这人为祸一方,捆了交给子真他们去发落吧!也不知害死多少人……”

蓝思追叹口气,与蓝景仪皆是静默片刻,这才道:“景仪,你的抹额……”

蓝景仪轻拍额头,笑了笑:“没什么,师妹年纪小,不懂事,我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

“……好、好,我说,我还是很介意的!师妹她吐了啊!吐在我的抹额上!”

蓝思追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默默看着痛心疾首的蓝景仪发泄似的多踹那魔修几脚,这才道:“呃,洗净晾干就好了,她不是故意的……”

“唉!算啦,回去吧!都要天黑了,得赶快驱船入城才好。”蓝景仪摆摆手,看了躺在地上的魔修一眼:“我扛这家伙?”

“你们御剑回去,此人交给我。”温宁缓声道。

蓝思追与蓝景仪对视一眼,前者点头道:“有劳前辈了!”

“嗯。”温宁点头,接过缚灵绳的绳头,像拖着破麻布般入了河中,身姿矫健地泅水而去。

“我怎么觉得鬼将军也对那魔修很不满……”蓝景仪召剑御空,自语道。

“你也很不高兴啊!”蓝思追微笑道。

“啊别说了,思追,看不出来你这么凶,我踹归踹,还没凶到踩碎人的脚骨呢!啧啧,平常脾气温和的人一旦怒火上来就是这么可怕啊……”

蓝思追耳根泛红,并未答话,而是率先御剑飞走。

 

入夜,星光黯淡又无月,河面上的矮篷船倚靠四盏晶石灯照亮航道,航行速度较诸白日要快上许多。

将要日落之际,欧阳子真瞧见御剑返回的蓝景仪与蓝思追,先是松口大气,又被随后泅水追上的温宁抛掷上船的物体吓了一大跳。待听闻来龙去脉后,连欧阳家的两名客卿都是怒不可抑,连忙再施加封咒于魔修身上,就怕这祸首逃了。

攻击船只的大团黑影是异化失败的凶尸与腐败物的聚合体,少了魔修操控就无法再聚得那么大,但总归是潜伏在这条河道的祸患,随时都可能骚扰过往船只;再者也需查清无辜遭害者的身分,给家属们一个公道。

欧阳子真只觉出这趟门真是不易,收药材便罢,眼下又多了这么一大桩事要处理。更糟的是,他身为欧阳家的少主,还真没听到底下人上报这件河道出妖祟的事情。

且不论一个头两个大的欧阳子真如何请托蓝思追协力处理这件事,待在舷墙边的蓝景仪忍不住又笑。他想到那两名欧阳家客卿瞧见鬼将军时的神情,以及“鬼将军还帮忙查看船底有无损伤?”的惊愕样子,只想捧腹。

“师兄。”软软又怯怯的声音响起,蓝景仪侧首看着踌躇再三、小步移前的欧阳绢,赶忙敛整笑意,颔首道:“师妹怎不待在屋内呢?外头风大,会着凉。”

欧阳绢双手负在身后,小小身躯扭来扭去,最后还是伸出双手,手心捧着摺叠好的抹额。

“师兄,对不起,阿兄说这条带子是师兄很重要的东西,我不小心扯下来了,还弄脏了……可是陈叔叔帮我洗干净了,还烘干了喔!我跟陈叔叔说谢谢了。师兄,这个还给你,以后再不会这样了。然后阿兄说我要向你道谢,不然下午我就要摔出船外了,谢谢师兄。”

任谁看到圆圆脸蛋嫩嫩脸颊水润大眼神情百般怯怜怜的女娃都会心软几分,何况蓝景仪不是一直记挂这点小事的性子,立时蹲下身接过抹额,微微笑道:“没事,师兄没放在心上。倒是师兄手劲大,也该换个姿势才不会弄痛你,你有没有受伤啊?不是还吐了?”

欧阳绢摇摇头,似乎不觉得自己“做错事”能这么快被原谅,依然怯怯地小声道:“没有受伤,只是红红的,有点痛……”她说着就嘟起嘴,毕竟年纪尚幼,受了委屈还要道歉,怎可能不使性子。

“这是师兄不好,师兄给你赔罪道歉,你能不能原谅师兄?”蓝景仪难得好脾气地哄起垂着头的欧阳绢。

“嗯,好,原谅师兄了!”欧阳绢点点头,抬眼看着面上微笑实则憋笑快憋不住的蓝景仪,只觉这大哥哥脸皮一直抽动,便不解地偏头道:“师兄,你被蚊子叮了吗?脸一直抽啊抽的……”

蓝景仪轻轻避开欧阳绢好奇伸过来的软软小手,状似泰然地起身道:“没什么,就说风大甚凉,这是被风吹的。”

“喔!”欧阳绢愣愣地应声,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很多的蓝景仪,忽地笑开来,用力点头道:“师兄真的是好人!没有骂我!谢谢师兄!”

蓝景仪哭笑不得地看着欧阳绢发完结论就咚咚咚奔回篷屋内的背影,摇摇头,接着望了手中的抹额一眼,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拿出其他条抹额系上。纵然这条洗净了,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便将之收起,又自乾坤袋里取出另一条抹额。

“咳。”带笑的声传来,蓝景仪侧首望向慢悠悠步来的蓝思追,见他难得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感不解。

“思追你笑傻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子真平时大方之余不免散漫,却是个好兄长。”

蓝景仪仍是满脸疑惑,拿起抹额系在额间,将两端收束在脑后打了一个蓝家人才知晓的结,接着扯动抹额挪移位置,又问向蓝思追:“有没有戴正?”

蓝思追点点头,又笑出声。

“你是怎么回事啊?我真的戴正了?”蓝景仪错认蓝思追的笑,狐疑问道。

“正了!我是在笑旁的事……”例如方才小师妹去向景仪道歉,子真紧张得很,非拉着他躲在一旁看。他觉着景仪平素对待师弟们并不算太严厉,更何况是旁人家里的小姑娘,却很是不解子真那乍青乍白的脸色,明明景仪一句厉声斥责都没有啊!

蓝思追回过味来才知晓欧阳子真的神情变化是为哪桩,故有感而发在外不甚可靠的欧阳子真是名好兄长,也就无意计较他护妹心切而看低蓝家修士的胡思乱想了。

小师妹才八岁,八岁!谁能对个八岁娃儿生起君子淑女之思啊!看景仪的样子更像是“妹妹好可爱,为何我没有妹妹”的惋惜貌。

浑然没往乌七糟八事上想的蓝景仪抿了抿唇,放弃追问蓝思追笑为哪桩,便道:“我这抹额不是让小师妹扯掉了吗?我就想到一件事……”

“啊?”难道还真往君子淑女之思去想了?蓝思追赶忙道:“师妹年幼,我们抹额的规矩算不得数的……”

蓝景仪露出鄙弃眼神:“思追,我觉得你还是少同魏前辈相处,会被带坏的!”

“我是怕你想不开!”蓝思追苦笑道。

“同个小女娃有什么好计较的?我是想到这件事:你看抹额这么长,若是近身战斗,让敌手这么一拽,行动就会滞缓几息,那可不就糟了!是不是该与家主提说啊?”

蓝思追登时默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蓝景仪。

“然后我就想,哎呀咱们的头发都披在身后,没了抹额也可能被拽住头发,那就更痛了!”

眼见蓝景仪思维如此发散,蓝思追赶忙道:“景仪,你会动手去拉扯敌人的头发乃至衣摆?”

“不会啊。”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屑为之。

“那你想想,假若含光君与人对战,对方伸手拉扯含光君的抹额尾端……”

蓝景仪很配合地想像起来:一名面貌不清的敌人跟含光君持剑对战,招来式往,剑光凌厉四射,金属铿鸣不已……不,完全无法想像含光君的敌人是下三滥;或该说那等泼皮还轮不到含光君出手。

修为高深的修士都要脸面,谁会干这种事?

不过,如果将敌人的面貌具体化,例如……如今居住在云深不知处的夷陵老祖……

‘哎呀含光君,你的抹额在我手上了,这可是天作之合命定之缘,来做我的压寨夫人,压寨相公也行!’

‘都依你。’

黑衣人四肢如丝萝般缠在高洁清雅、素来不茍的含光君身上,凑在那张雪白冷俊面色无波的脸上就是一阵啃吻。接着画面一转,含光君盘腿坐在廊上,夷陵老祖躺靠在含光君腿上,揪着含光君的抹额缠啊缠的,玩不够了,连那乌黑长发都撩到掌中把玩……

蓝思追一脸担忧地看着面色变得苍白的蓝景仪,问道:“你没事吧?怎地脸色变这么差?”

蓝景仪一手捂住腹部,艰难地道:“思追,我不行了,我刚才想着想着,想到跟含光君对战的泼皮是魏前辈,肚子就痛起来了……”

好大的胆子,将魏前辈等同泼皮!蓝思追浓眉一挑,但见蓝景仪犯了老毛病,便知他想的都是含光君与魏前辈如何恩爱的画面,于是哼了两声,不计较蓝景仪看轻魏前辈的错误形容。

“没事别瞎想,战斗时要真遇上拉扯抹额衣袖长发的敌人,早就一剑劈过去了;也真亏你能想,祖先们肯定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了!”蓝思追撇嘴道,见蓝景仪神色还是惨白,心一软,连忙搀住他。

“啊我还想到一件事!思追,你与温前辈围剿妖物所发出的剑气,以及那座剑阵……是从藏书阁里的秘笈学来的吗?能不能透个两招给我?”蓝景仪轻轻婉拒蓝思追的搀扶,正色问道,眼神有些渴望。

蓝思追愣了下,见蓝景仪只是渴望,看不出旁的情绪,仍是迟疑片刻。

蓝景仪赶忙道:“如果不能说也无妨,我自己再琢磨……”

“不,没什么。那不是从秘笈学来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魏前辈之前不是教我们如何控制灵力聚于指尖,隔空操物吗?我从这里想到或许可以运用在分截出连发剑气时的灵力输出……”

矮篷船迅速划过河道,船尾不远处的河面上偶时浮出一颗头颅,望望天色,望望前方的船只,又安静地沉进河中,一路随行。

 

(本篇完)

 

1设定上,被蓝景仪踢飞出去的是阴虎符赝品之一。

2写写未来的蓝家家主与其夫人第一次见面。(认真)

3蓝景仪有看到“含光君跟夷陵老祖恩爱”就胃抽筋的毛病。

4欧阳子真后来拉帮结派找来其他小伙伴,年也不过了,帮忙散播八卦;那两名亲眼看见鬼将军的客卿去茶楼喝茶时也不经意说了几句,于是……(笑)

5写这篇时,搭配的音乐是早安少女组+AKB48,偶尔听一下东离剑游纪的OST……早安少女组的歌曲真的很搭啊!(您在开心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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